党的十九大提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已经从“有没有”转向“好不好”，环境保护领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绿色是美好生活的基础。环境问题也是民生问题，是公众满意度和获得感的重要方面。

河流保护为什么一定需要公众参与

  推动公众参与环境保护，一直是党和国家政策以及法律明确的要求。2015年修订的《环境保护法》，明确了公众拥有知情权、监督权和参与权，确定了“公众参与”原则，并对信息公开和公众参与有专门规定。作为环境法的配套法规，生态环境部专门制定了《环境保护公众参与办法》，明确了公众参与的主要方式和保障措施，畅通参与渠道。《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提出要“鼓励公众积极参与。完善公众参与制度，及时准确披露各类环境信息，扩大公开范围，保障公众知情权”。
  党的十九大提出要建设“党委领导、政府主导、企业主体、社会组织和公众共同参与的现代环境治理体系”；2019年发布的《关于构建现代环境治理体系的指导意见》，要求从“强化社会监督，发挥各类社会团体作用、提高公民环保素养”三个方面健全环境治理全民行动体系。2021年生态环境部和中央文明办联合印发《关于推动生态环境志愿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是国内首份专门针对生态环境志愿服务工作的全国性行动纲领文件，从指导思想、基本原则、丰富内容形式、加强队伍建设、完善服务管理和强化保障措施六个方面为推动生态环境志愿服务发展工作提供了指引。
  在河流保护方面，公众的参与更是明确到对民间河长的培育和引导。2016年1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推行河长制的意见》中明确要求：“拓展公众参与渠道，营造全社会共同关心和保护河湖的良好氛围。”2018年10月，水利部出台《关于推动河长制从“有名”到“有实”的实施意见》，提出健全公众参与机制，加强对民间河长的引导，发挥民间河长在宣传治河政策、收集反映民意、监督河长履职、搭建沟通桥梁等方面的积极作用。
  经过数年努力，我国河流的主要污染问题，已经从化工污染为代表的企业污染，演变为以生活污染和农业污染为主。而生活污染和农业污染的产生，每一个公众都有自己的责任；生产者和受害者的同一，在生活污染上表现得尤其突出。例如，空气污染，我们每个人都是空气污染的受害者，也是重要的污染生产者。所以问题的解决必须调动和激发公众的主体意识和责任意识，让公众成为解决方案的重要力量，甚至是决定性的力量。绿色潇湘在2016年对湘江做了全流域的河流垃圾监测，基于全年将近50场“净滩百平米”活动的开展，排名前三的垃圾为塑料袋、烟蒂和塑料碎片，而且绝大部分河流垃圾都是人为产生的。
  空气污染的问题和河流污染的缓解，必须形成人人关心、支持和参与生态环境保护的氛围。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前理事长金建杭在XIN伙伴大会上说：“如果环境被破坏，损害的是每个人的生命权、生存权和发展权。因此，环保不是一种责任，而是一种自发去维护的权利。”那么，我们以“环境保护，人人有责”为前提的口号，要改为“环境保护，人人有权”。环境保护问题区别于其他社会问题，必须公众参与，也只有人人参与进来才能可持续地解决环境问题。

公众参与环境保护工作的主要难点

  虽然党和国家对于公众参与有明确要求，这几年环境信息公开和公众参与也确实有很大进步，但是离公众期待还有很大距离，主要表现和难点如下:
  一是从公众认知上看，环境保护具有典型的“高认知度、低践行度”。生态环境部环境与经济政策研究中心向社会公开发布《公民生态环境行为调查报告》显示：受访者普遍认为公民自身环境行为对保护生态环境很重要，但不同领域践行程度呈现明显差异，践行程度相对较差的是践行绿色消费、减少污染产生、关注生态环境和分类投放垃圾等。我们在日常实践中，也发现环境保护项目是最难获得公众捐赠的，处于一种“都说很重要，就是和我无关”的局面。
  二是公众参与渠道不够畅通。虽然一方面是公众的认知度高，在参与监督举报和参加环保志愿活动时，公众非常积极并愿意参与进来。但是目前政府提供的参与渠道和鼓励，以及环保社会组织的志愿服务供给，也存在一定程度的缺口。这也是包括河流守望者等环保社会组织的责任，如何提供有效的渠道可以让公众参与进来，为环境保护出一分力。如果只是停留在宣教、口号以及个人自觉，就不能形成一种风气和改变的势能。公众参与环境保护，不仅仅包括空气、水等公益，还包括衣物回收、垃圾分类、节水等与公民生活相关的领域。
  三是环境知情权和公众参与脱节。公众参与和公众教育的前提是知情，只有知情才能激发公众的参与、热情和参与责任感；但是目前公众对于环境的知情权，不管是渠道还是程序，都是严重缺失，甚至是割裂的。把公众知情权和公众参与分开推动工作，就如隔靴搔痒，越抓越痒。我们都喜欢提公众参与，但是很少提环境知情权，好像公众参与是万金油，但是没有面向行为改变的公众倡导和参与，仅仅只是一次宣传而已。“环境保护，人人有责”，这样的口号喊多了，并不能真正对公众有所触动。只有当公众真正了解自己周边真实的环境问题，以及潜在的风险之后，才会自觉地行动起来。
  四是公众参与活动的组织难度大，社会成效弱。公众参与活动的组织，一方面要有规模效应，提高影响力和造势；二要可持续，建立机制和习惯。对于组织者来说困难重重，在政府不是核心工作，在社会组织又没有资源，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因为短期看不到明显的效果，公众参与便成为永远的配角，殊不知这是一项“难而正确”的事情，需要久久为功，持续投入。公众参与社会成效的提高，需要加大公众倡导和政府倡导，让公众参与的成果被看到，进一步激发公众参与的热情。

互联网时代赋能公众参与的新趋势

  互联网时代，信息的交互和人之间的互动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公众参与也面临巨大的调整，甚至孕育着颠覆式创新的机会：
  首先，以用户需求为出发点设计公众参与产品，提升了公众参与体验，降低公众参与门槛。蚂蚁森林是典型案例，作为公众参与植树造林的品牌项目，公众通过在线上完成任务和认领工作，助力线下种树，吸引了超过上亿人参与进来。蚂蚁森林的使用门槛很低，体验很好，建立了用户体验很好的业务链路。这样的产品，阿里巴巴3小时公益平台还有很多，以后也会越来越多，让公众随时随地可以做公益，保护环境。
  其次，互联网工具让公众参与公益环保去组织化，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这也是互联网平台和社会组织在拓展公众参与渠道的努力，让公众都有机会参与环境保护。不一定要参加某一个公益组织，然后等公益组织组织活动或者发出邀约。3小时公益平台上的“趣河边”，可以让公众随时去到河边，通过观察河流提供数据信息来做公益；“蔚蓝日历”，则倡导大家持续一个月拍摄蓝天，真的实现了随时随地做公益，这些数据对倡导和研究有很大的帮助。
  最后，数字化传播和信息交互方式的新形态出现，直播等传播方式打破了环境知情权和公众参与的边界。在互联网时代，“传播正能量”“转发也是爱”以及宣传和传播的去中心化，让每一个公众都是行动的主体和传播的主体，也是信息的主体。公众参与的个人化，以及个人可以借助互联网工具实现更多“公益参与”。河流守望者开发的“趣河边河流观察”，鼓励公众去河边巡河的时候，也在思考和学习：什么样的河流是健康的河流？然后通过转发和分享，让更多人知道，实现了传播、学习和动员在一个公益场景里面实现。腾讯公益和阿里巴巴公益也联合SEE基金会、红树林基金会和自然之友等环保社会组织，开展了“绿孔雀”“海龟”等物种保护活动的直播活动，吸引了大量的公众参与。绿网利用自己拥有全国最大的环境数据量的优势，通过与高德地图、搜狗地图等平台合作，公众可以方便地了解到自己社区周边的环境污染源及环境质量信息。

公众参与河流保护的实践

  河流守望者，始于绿色潇湘2011年发起的湘江守望者行动网络项目。以“支持本地人解决本地环境问题”为使命，推动河流保护的本地公众参与，希望实现“有河流的地方就有守望者”。
  河流守望者一直在河流保护一线，以支持本地人参与河流保护为使命，在行动网络搭建、志愿者赋能和公众参与产品研发等方面积累了一些经验。经过数年努力，通过绿色潇湘和河流守望者的数字化转型，在“绿行家”“上游一公里”“净滩百平米”等公益产品的基础上，开发运营“巡河宝”“趣河边”“净滩行动”和“水源点评”等互联网工具，围绕巡河、净滩和护源三大场景，共建了一个覆盖287个城市45万用户参与，超过2000个团队组成的河流守望者行动网络。
过去的十年，河流守望者在对公众参与河流工作做了三个方面的有益探索：
  一是唤醒和激发本地人的参与。应对河流污染，就必须发动河岸边的当地人一起行动。本地人最了解本地历史、文化和社会，他（她）们是离本地环境现场最近的人，也是当地环境问题最大的受害者，把当地人动员起来，环保的力量将非常强大。湖南祁东县的白地市村，2019年只有一个人巡河，随着“巡河宝”的发展，截至2020年年底，已经有超过40位市民在村里的车壁塘河开展巡河净滩活动，还组建了女子志愿者护河小分队，开展常态化巡护工作。他（她）们一边散步一边清理垃圾，一边用“巡河宝”记录发布数据，天气好的时候还会一起在桥上跳舞，轻松快乐做公益。本地人在本地社区的积极参与，是本地河流得到有效保护的核心。
  二是赋能和支持志愿者。河流守望者通过组建河流守望者行动网络支持一线志愿者开展工作。这些志愿者担心环境破坏会对健康安全造成不良影响，希望带动身边的人参与到环境保护工作当中来。身为本地的“少数”，他（她）们同时需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也希望参与公共生活并获得尊重；河流守望者行动网络为这些伙伴提供了“巡河宝”等线上工具，并搭建了交流的社区，同时也组建河流守望者学院，提供知识和培训。为了做好宣传总结工作，河流守望者还鼓励志愿者发微博，甚至为活跃志愿者配备相机，并专门组织微博的培训，把写微博细化到具体的流程和动作，包括提供扩散影响力的网络支持。
  三是不同场景开发公众参与产品。河流守望者目前针对河流保护的三大场景：巡河、净滩和护源，分别开发了不同的公众参与产品。产品不仅有线上小程序，也有工具包，可以让公众很容易参与进来，并有持续的获得感。河流保护的场景化，使得工作有很强的目标感，用户定位清晰，活动体验也会更好；不同的公益产品，让活动变得简单易于理解和参与。为了动员更多公众关注河流垃圾问题，河流守望者联合共青团中央社会联络部一起发起了“净滩行动”，专门开发了“净滩行动”小程序，用于净滩活动的组织和报名，以及志愿者公益行为记录和传播。针对认领河滩的“滩主”，河流守望者会赠送净滩工具包，工具包包括用于展示形象的横幅和旗帜、用于互动和教育的“垃圾鱼”、称重量的电子秤和带有活动LOGO的手套。这些工具的开发，极大地降低了河流保护活动的组织难度。除了净滩行动之外，中心还开发了支付宝“趣河边”河流观察小程序和支持民间河长专业巡河的工具“巡河宝”，指引和鼓励公众去河边对河流做生物多样性观察。公益的场景越聚焦，产品定位就越清晰，用户的体验也会越好，从而会吸引更多公众参与进来。
  十年间，河流守望者探索和尝试了多种公众参与环保的模式和方法。从早期志愿者主要以污染的监督举报为主，到现在以公众唤醒和倡导教育为本，公众动员的手段和工具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十年间，河流守望者不仅见证了自身的发展历程，经历了河流生态的好转和国家政策的调整，也带领了众多河流守望者们积极参与到河流保护的实际行动中，守护好身边的河湖，志愿做美丽中国的“河流守望者”！

（刘盛，北京守望者环保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