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青山既是自然财富、生态财富，又是社会财富、经济财富。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是指在严格保护生态环境的前提下，将良好生态环境蕴含的生态价值转化为经济价值，促进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目前，全国已有浙江、江西、贵州、青海、福建、海南六个省和浙江丽水、江西抚州两个地级市先后开展了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对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路径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如何将“无价”的绿水青山，转化为“有价”的生态产品，迫切需要迈过生态价值评价“度量难”、生态资源权益“交易难”、生态补偿赔偿“变现难”、开展绿色信贷“抵押难”四道坎，推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

    如何破解生态价值评价“度量难”？生态产业化和产业生态化中的产业，既包括生态旅游、生态康养、生态健康、生态食品、生态农业、生态林业、生态工业、生态建筑、生态交通、生态金融、生态教育、生态文化、生态科普等生态产业，也包括运用绿色生态理念和先进生态技术培育发展起来的新型产业和传统产业中经过生态化改造后符合生态文明理念和原则以及要求的产业。

    一座山、一块地、一片湖等生态产品的价值究竟是多少，是科学有效推进生态产品市场化改革的重要基础。

    目前，一些地方在生态产品价值核算方面已有一定探索，但标准不一致、方法不统一、可比性较差，每项产品与服务的经济价值缺乏科学性的估值、标准化的定价，从生态资源到生态资产的转化变现缺少依据。

    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是指生态系统为人类福祉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的最终产品与服务价值的总和。开展GEP核算，是量化生态文明建设成果、衡量生态价值的重要方法，也是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基础工作。

    深圳市发布的全国首个完整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制度体系，包括物质产品、调节服务和文化旅游服务3个一级指标和农林牧渔产品、调节气候、涵养水源、净化空气、旅游休闲服务等16个二级指标。南京市出台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核算技术规范》，构建形成了包括一套核算指标、一项核算标准、一套核算表格、一个考核办法、一批应用场景在内的“五个一”体系。江西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的抚州市牵头起草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技术规范》和《“两山银行”运行管理规范》江西省地方标准，将生态产品分为生态物质产品、调节服务产品、文化服务产品三大类12个核算指标、22个核算科目，并核算出全市每年的生态产品价值。这些成果在推进解决生态产品难度量、难交易、难考核、难抵押、难变现等方面取得积极进展。浙江省丽水市在全国率先开展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广元市在昭化区柏林沟镇开展了四川省首个乡镇GEP核算试点，通过对其森林、草原、荒漠、湿地、海洋等自然生态系统以及农田、牧场、水产养殖场、城市绿地等人工生态系统的生产总值进行评估，核算出柏林沟镇2019年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为19.15亿元，进而提升了人们对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认知程度。

    笔者认为，在这些试点的基础上，还要加快建立规范统一的生态产品价值评价体系，构建一套行之有效的价值核算方法；建立反映生态产品保护和开发成本的价值核算方法，探索建立体现市场供需关系的生态产品价格形成机制，给绿水青山贴上“价格标签”，把碎片化的生态资源转化为可计价、可交易、可融资的生态产品，使无价的生态系统各类功能“有价化”，核算出“生态价值”。

    如何破解生态资源权益“交易难”？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核心要义是从体制机制改革创新入手，破解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瓶颈”制约。

    要健全自然资源确权登记制度规范，有序推进统一确权登记，清晰界定自然资源资产产权主体，划清所有权和使用权边界。采取举办生态产品推介博览会、生态产品线上云交易、云招商方式，推进生态产品供给方与需求方、资源方与投资方高效对接。

    江西省抚州市在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中大胆探索、先行先试，形成了古村落确权抵押、“碳普惠”“信用+”经营权贷、畜禽智能洁养贷等制度。依托洁净水源、清洁空气、适宜气候等自然本底条件，大力发展特色生态种植、“人放天养”特色生态养殖、特色农产品深加工、乡村生态康养休闲旅游等，以森林、草原、冰天雪地、瀑布等自然资源入股，与社会资本合作开发生态旅游资源，共享旅游开发收益。

    成都依托“碳惠天府”绿色公益平台，今年内将推出40个低碳消费场景。建立碳普惠机制，推动绿色生活方式成为市民自觉行动。市民通过步行、骑自行车、乘公交车、网上办公、垃圾分类、公益活动等低碳行为可以获得“碳币”积分，“碳币”在联盟商家可作价消费，绿色生活实现可计量、可变现、可感知，让绿色低碳、简约适度、文明健康成为新时尚。同时，积极探索政府主导、企业和社会各界参与、市场化运作、可持续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

    浙江省丽水市所有乡镇均组建“两山公司”，负责生态环境保护与修复、自然资源管理与开发等，成为公共生态产品的供给主体和市场化交易主体。福建省南平市以及浙江省丽水市分别设立“武夷山水”和“丽水山耕”区域公用品牌，打通了生态产品溢价增值的通道。创新有机农产品质量、绿色科技、绿色建筑、碳排放权质押、天气指数等保险产品，推进供需精准对接、拓展价值实现模式、促进价值增值、推动生态资源权益交易等，有效解决“交易难”问题。

    “生态经济化、经济生态化”，瞄准自身定位和优势，丽水市积极构建充满魅力和活力的现代产业体系，让生态产品显现更大价值。丽水市明确提出，调节服务生态产品交易，以县（市、区）为主体开展；文化服务生态产品交易，以乡镇为单元进行；全市174个乡镇全部成立生态强村公司，负责自然资源管理、开发、包装等，破解生态产品供给主体缺失问题。同时，丽水市级和下属各县（市、区）“两山银行”组建完成，解决市场交易平台缺失问题。至2021年9月底，仅市级“两山银行”就完成交易5324宗，成交金额8.77亿元。

    如何破解生态补偿赔偿“变现难”？水、气、土，是人类生存繁衍最重要的资源。目前，生态产品富集地区的生态保护标准和保护成本越来越高，而生态保护价值缺乏评判标准、补偿方式单一、标准较低。例如，某市有两个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每年生态转移支付仅8000万元左右，与生态保护支出极不匹配。因此，应参照生态产品价值核算结果、生态保护红线面积等因素，完善重点生态功能区转移支付资金分配机制。鼓励生态保护地区和受益地区开展横向生态保护补偿，积极探索建立流域下游地区对上游地区提供优于水环境质量目标的水资源予以补偿的机制。探索建立涵盖大气、水等全要素跨界生态补偿机制，明确区域、流域生态补偿的主体，确定生态补偿的对象范围，完善跨界大气、水环境“双向”补偿机制，推动生态补偿向生态环境受损害地区倾斜。加快形成“受益者付费、保护者得到合理补偿”的机制。

    探索通过发行企业生态债券和社会捐助等方式，拓宽生态保护补偿资金渠道，设立适应生态保护需要的生态公益岗位，对主要提供生态产品地区的居民实施生态补偿。健全生态产品有偿使用制度，加快自然资源及其产品价格改革，稳步推进建立用能权、用水权、排污权、碳排放权市场机制。完善生态环境损害行政执法与司法衔接机制，提高破坏生态环境违法成本，最终真正做到生态成本内部化。

    探索发展“飞地经济”，打造区域合作和产业承接发展平台，引导发达地区劳动密集型等产业优先向经济落后地区转移，探索完善异地开发生态保护补偿机制，在生态受益区共建合作园区，健全保护区与受益区的利益分配机制。例如，四川省成都市与阿坝州共建“成阿工业园区”，通过异地发展工业，阿坝州得到相应的生态补偿。

    浙江省丽水市景宁县大均乡一家民宿，依据区域GEP中调节服务、文化服务产品计算出的价格为880元到1580元不等的房价，其中有依据房型、配套等因素制定的基础价，也包含150元“空气价”、100元“环境价”等。这个例子说明，好生态也可以卖个好价格。

    如何破解开展绿色信贷“抵押难”？长期以来，在银行信贷支持生态产品转化上，因生态产权不明晰、无足值担保，而造成贷款担保难、抵押难的问题一直是制约和困扰生态产品机制实现的“瓶颈”。

    要破解这一难题，就要积极搭建绿色金融服务平台，打造绿色金融应用场景，及时发布绿色名录，共享绿色信息，开展融资对接，构建以绿色信贷为主体，绿色债券、绿色保险等多元化服务为补充的绿色金融服务体系。例如，河南省淅川农商银行加大对绿色产业的支持力度，探索和创新符合绿色经济发展要求的金融产品与服务。今年以来，新增授信160户，发放“金燕e贷”“林果贷”2300万元。在茶叶主要生产基地毛堂乡，该行通过整村授信，向茶产业主要种植户发放授信贷款1630万元，新建茶园2800亩，原来的不毛荒山变成了如今的绿荫遮蔽的茶园。目前，淅川农商银行在沿江95个村开展整村授信，授信金额达1.9亿元，用信6700万元。共投放信贷资金2180万元，支持花木企业19家，完成绿化项目23个，建成标准化花卉基地5600亩。苗木种植和绿化不仅守护住了渠首的绿水青山，也让农民的腰包鼓了起来。

    丽水与生态信用积分挂钩的“两山贷”，是基于生态产品产权、未来收益权等开发的“生态贷”，真正实现了GEP可质押、可融资。截至2020年年底，丽水市各类生态抵（质）押贷余额为187.5亿元，累计发放“两山贷”3.73亿元。

    除了大力发展生态工业、农业、旅游业，丽水市还打造了“丽水山耕”“丽水山泉”“丽水山居”“丽水山景”“丽水山路”等品牌。好山、好水、好空气、好风景，每个品牌背后，都有独具山区特色的生态优势。通过联盟认证、质量追溯、文化创意设计等，丽水市初步探索了一条生态产品增值溢价的市场化路径。

    此外，丽水市还大力推广绿色信贷资产证券化、合同环境服务、合同能源管理未来收益权质押贷款、特许经营权质押、排污权质押贷款、收费权质押、碳排放权融资、节能减排融资等金融工具和服务。推出应收账款质押、履约保函、知识产权质押、股权质押、林权质押以及农村承包土地的经营权抵押贷款等产品，探索对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项目实施整县授信，创新畜禽、家禽粪污处置收益权等质押贷款。创新污水处理收益权、项目收益权、特许经营权等质押贷款产品，为城乡污水管网新建和改造修复、污水处理设施建设和提标升级、城市黑臭水体整治提供信贷支持。探索推进碳排放权、用能权、排污权等担保方式创新。对传统产业进行绿色改造、绿色工业发展、绿色现代农业发展、康养旅游和现代服务业以及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等领域给予更多绿色金融支持。

    2021年4月26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明确提出要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习近平总书记于2018年在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提出，“要积极探索推广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路径，选择具备条件的地区开展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

    笔者认为，破解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难题、推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应建立生态产品调查监测机制，开展信息普查，完善数据库，推进自然资源确权登记。同时还要建立生态产品价值评价体系，制定核算规范，推动核算结果应用。健全生态产品经营开发机制，推进供需精准对接，提高供给能力，拓宽实现模式，促进价值增值，推动生态资源权益交易。健全生态产品保护补偿机制，拓宽生态保护补偿资金渠道。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保障机制，完善有利于生态产业发展的目标体系、支持政策、考核办法、奖惩机制，推进生态产业化和产业生态化，加大绿色金融支持力度。

（张厚美，四川省广元市生态环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