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沿着龙石溪自上而下行走，河底的石块清晰可见，鱼儿在草丛间闪着鳞光，惊起的白鹭在阳光下迎风起舞……微风吹过，岸边的夹竹桃树枝摇曳，优美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

       而在2020年，龙石溪被列入第二轮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反馈问题，2022年又被长江经济带生态环境警示片曝光。两次反馈问题均提到龙石溪中的DMF和氨氮等浓度超标。

       如今，监测数据也印证了龙石溪环境逐步变好。数据显示，龙石溪水质已稳定达到地表水Ⅲ类标准，龙石溪沿线15个雨水排口水质同比曝光时整体有大幅改善，其中被国家长江办点名的7号雨水排口多日DMF平均浓度降至1.35毫克/升，氨氮多日平均浓度降至1.81毫克/升，较被曝光时分别下降了87.9%、79.4%，已达到历史最优水平。

       这份成绩单的背后，是丽水市委、市政府坚决扛起丽水作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重要萌发地和先行实践地的政治担当，深入贯彻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标本兼治打好打赢问题整改攻坚战的结果，也是丽水诸多环保人精准治污、靶向攻坚的结果。在市区两级多部门合力帮扶推动下，这场历时三年的龙石溪污染问题整改工作已完成销号。2024年1月，生态环境部华东督察局现场检查时充分肯定了整改成效。

追根溯源，上下联动尽锐出战抓整改

       丽水龙石溪自东向西斜向穿过丽水经济技术开发区，汇入瓯江干流。由于下游1660米流域水体是工业园区主要受纳水体，因此这一区域成为生态环境治理领域的堵点、难点、重点。

       DMF是N,N-二甲基甲酰胺的简称，广泛用于合成革企业各生产工序中；氨氮是指水中以游离氨和铵离子形式存在的氮。两者高于标准数值均会对水生态环境产生负面影响。一般而言，DMF指标超标的原因明确指向合成革企业，氨氮指标超标主要是污水截污纳管不到位造成的。

       “丽水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2023年初就成立专项工作领导小组，由吴舜泽市长担任组长并多次赴现场调研部署，市政府分管领导和开发区主要领导全程参战。”丽水市生态环境局局长雷金松介绍，“后续还抽调全市13家市直单位64名业务骨干组建了工作专班，落实‘一办五组’实体化运行。”

       生态合成革产业是丽水经开区五大产业集群之一，是“时尚产业”的重要板块。通过持续治理，开发区的43家重点企业的污水管网已“离地架空”，34家企业完成了雨水明沟明渠改造，合成革企业的DMF均已回收利用，相关企业的污水池防渗漏措施也已基本到位。

       为什么还会出现曝光的问题？

       “带着这样的思考，整改工作的重心首先放在了源头截污纳管和基础设施建设上。”雷金松介绍，“氨氮指标改善成效明显，但龙石溪雨水排口的DMF的检出浓度总在反复，这说明用老思路解决不了新问题，原因找得并不是很精准。”

       为此，工作专班邀请了中国环科院、浙江省环科院、清华大学等科研技术单位，围绕“合成革产业布局集中、企业管理精细化程度不高、污水零直排区建设不完善”三方面问题提供专业指导。专家组通过大气淋洗实验等举措，查找DMF来源和污染区域分布。在场专家根据可视化结论指出，要围绕DMF使用企业来溯源找问题，重点检查各个生产环节的DMF是否无组织排放到空气中。

       “DMF有三大特点，易挥发、易沉降、易溶于水。开发区是典型的盆地，企业排放的DMF挥发到大气环境后，容易沉降并集聚在周边的建筑物和绿化带上。”专家介绍，“在降雨时，含DMF的受污染雨水经管道进入龙石溪雨水排口，造成DMF浓度超标。其中7号雨水排口沿线的合成革企业有10家，超标现象更明显。”

       在上级领导和专家的蹲点调研和帮扶指导下，龙石溪排口DMF超标问题的溯源方向得以明确，整改也从原来注重基础建设，向着抓基础建设和抓企业精细化管理双轮驱动转变。

精细打分，推动行业综合整治大攻坚

       2023年7月，丽水在开发区开展了油性合成革企业综合整治和产业提升专项行动，旗帜鲜明地向合成革企业传递出对黑色GDP“宁舍不要”的决心，计划通过“整治提升一批、腾换整合一批、关停淘汰一批”，实现油性合成革行业污染源头减量、日常环境管理精细化和推动水性化转型。

       “在帮扶过程中，我们坚持破题与解题相贯通，‘一点一策’挂图作战，并专门挑选了环保业务能力精湛的16名干部，作为驻企督导员蹲点32家合成革企业全面推进整改。”雷金松介绍。

       为提高污染防治水平和环境管理能力，加快推进开发区合成革行业的转型升级，丽水针对合成革企业产排、运输、储存、处理全流程，制定并出台了油性合成革企业精细化管理标准，加强油性合成革生产线各环节有机废气无组织排放收集。

       管理细则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相关管理要求，共有树脂桶堆放管理标准、配料房管理标准等十八大类118条管理要求，其中还包含“发现树脂桶露天堆放且有跑冒滴漏的”等18条否决项。

       16名助企督导员分组进入企业，紧盯厂区、车间、排水口等处，聚焦料桶密封、洗桶、初期雨水收集等关键环节逐个督查，以问题销号为目标，扎实推进整治。

       “一般两人一组，每组负责4家，共对32家合成革企业开展定点督查。”作为助企督导员之一的开发区分局干部江浩介绍，“我们会根据精细化管理标准给企业逐项打分、动态赋分。90分以上视为达到整改要求，90分以下要实施限产整治或停产。”

       据江浩回忆，督查中发现，由于丽水经开区合成革企业管理精细化程度不高，大部分企业含DMF的原料树脂仍然存在“跑、冒、滴、漏”情况。比如，在企业清洗桶的工序上，工人会在露天环境中清洗含有DMF的树脂桶，造成DMF无组织排放。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车间内的三版印刷、压花等后处理生产线。

       “我们要求规范原料树脂管理，对上述生产线密封、负压、强化油性合成革生产线各环节有机废气无组织排放收集。这在118条管理细则中均有明确规定，也是打分的重点。”江浩介绍。

       在丽水巨龙皮饰有限公司，企业已经用玻璃等混合材料构筑了约30立方米的空间，将整个压花生产线密封起来，只在顶部留有一个抽风孔导向废气处理设施。为增加抽风吸力，企业又在外围增设了风机。“督导员还指导我们通过比对实验，平衡抽风量和废气处理量，以达到设施最佳处理功效。”企业负责人李财德介绍，“清洗、三版印刷、喷涂等生产线也都保持了密闭微负压状态。”

       负压监控报警装置也发挥出作用。通过显示屏观察，正常情况下显示出-0.4Pa的数值，表示密闭空间内的大气压低于外界，内部废气无法直接无组织排放到大气中。如果打开密闭门，马上就会出现“注意负压过低”字眼，并不断跳红提醒操作者注意。

       “精细化打分发挥了作用，其间累计关停油性生产线18条，达不到要求而限产整治的生产线也有63条次，淘汰退出企业5家。”江浩介绍，“有些企业整改态度坚决，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浙江大峰合成革有限公司在第二轮打分中分数较低，后续经过雨水收集池改造、生产线密闭负压等整治后，在第三轮打分中提高了17分，最终达到了整改要求。这些台账和数据也印证了江浩的说法。

长远谋划，着眼常态长效管理提质效

       丽水在龙石溪集水区大力推动基础设施建设，实现了“三个定向收集”，即对两个重点雨水排口建设应急防控工程、实现公共区域内初期雨水全部定向收集；对32家涉DMF企业实施初期雨水收集池建设、实现15分钟初期雨水全部定向收集；对14家重点企业专设8公里污水管道、实现重点污水源头全部定向收集、集中处理。

       “我们要求以12立方米/亩的标准，在油性合成革企业建设雨水收集池（罐），做到初期雨水15分钟全收集，避免厂区内污染雨水外溢到龙石溪。”江浩解释道，“如果企业占地100亩，则至少需要建设1200立方米的雨水池，保证厂区内25毫米的中等降雨量实现定向收集。这可是非科技狠活，在用地紧张的企业做到并不容易。”

       在浙江闽锋化学有限公司绿谷厂区，新建成的初期雨水收集池有4000立方米，占地约2.5个篮球场，在晴天保持清空状态，配套的抽水泵安装有自动液位控制系统，可根据水位变化将雨水打入污水站处理。

       “我们是主动提标，按照每亩45立方米标准建设初期雨水池。但通济厂区和石牛厂区用地紧张，无法增设类似雨水池。”浙江闽锋化学有限公司安环主管阙财政介绍，“好在工作专班及时带我们外出考察，引进了雨水超滤净化一体化设备，利用膜处理工艺对初期雨水处理后进行回收利用，极大地减少污水站的处理量。两个厂区各增加了3000立方米的雨水收集储罐，减少了占地损耗，同时还能节约生产成本。”

       为印证整改方案的有效性，进一步完善监测监控举措，丽水市生态环境局联合开发区开展了三次大规模、立体化集中监测，对各个雨水口点位全覆盖。

       “雨水口在雨天才会出现排水，夏秋两季的阵雨时间比较短。我们都是提前关注天气预报，在快下雨前就等在预定的排口接水采样。”抽调在技术指导组帮扶的监测人员朱星荣记忆犹新，“好在辛苦没有白费，专项行动以来，龙石溪雨水排口氨氮检出浓度整体呈现下降趋势，DMF浓度在10月下旬开始低于2毫克/升，说明前期采取的措施是有效的。”

       丽水还在32家涉DMF企业雨水排口及龙石溪15个雨水排口安装了在线监控，在两个重点雨水排口设置了智能分流井和雨水应急蓄水池，截留收集初期雨水后泵入污水处理厂，把住初期被污染雨水入溪前的最后一道关口。

       “除了落实这些长效管理举措外，我们还针对开发区执法力量薄弱问题，抽调人员开展了专项环境监督帮扶。”丽水市生态环境保护行政执法队专职副队长蓝木申表示，“执法人员运用管道机器人和便携式监测仪等先进装备，对开发区重点问题、重点领域、重点企业进行执法检查，共立案处罚32起，行政拘留2人，主要查处了企业持排污许可证超标、超总量或逃避监管方式排放污染物等违法行为，有效地督促了前期处于观望或态度不坚决的企业推动落实整改。”

       碧水和蓝天已成为群众幸福感的重要来源，也是群众评价政府部门工作的一把衡量尺子。周边群众也对这样明显的改观表示满意。“我们日常要对龙石溪进行巡河，并监督查看沿线边的排放口。”聘为生态环境监督员的杨梅山小区居民季江涛说，“这次力度挺大。以前在巡河过程中经过一些地方，都会有皮革厂的味道，类似混杂烂海鲜、油烟味什么的。现在整改后，这里的水变干净了，也没有异味，心里别提有多舒畅。”

       丽水在整改工作中全面推进五大攻坚行动，累计投入17.2亿元，除行业综合整治外，还完成了5个城中村雨污分流改造、287公里地下管网排查修复，新建了5万吨/日处理能力的水阁污水处理厂（二期）等项目。

       “帮扶发力发在了点子上。龙石溪污染问题整改成功，更是丽水诸多环保人精准治污、靶向攻坚的结果。我们通过水气联动综合整治，科学指导管控，对全域环境问题进行了整改。”雷金松表示，“丽水将围绕整改后续提升方案要求，继续推动合成革行业‘油改水’转型，并争取在合成革产业主要DMF产排污和污染防治等技术上，首创全国行业标准。同时，把握欧盟正式将DMF纳入REACH法规限制清单的历史机遇期，规划打造全国最大的水性生态合成革生产基地，进一步提升环境治理水平，提高国际市场占有率，实现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互促共进。”


       【董浩、上官小盼、吴洁颖，丽水市生态环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