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调解协议，铁路北京局、铁路兰州局、铁路总公司三被告在涉案列车上的吸烟区及吸烟装置将全面取消。”日前，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以下简称“中国绿发会”）副秘书长、法律工作委员会秘书长马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绿发会诉中国铁路北京局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铁北京局）、中国铁路兰州局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铁兰州局）、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铁集团）设置列车吸烟区及吸烟装置，污染损害公共利益的控烟公益诉讼，在北京第四中级人民法院调解结案。

　　“此案开了控烟公益诉讼的先例。”马勇手拿着民事调解书显得很兴奋，“这意味着公共场所特别是公共交通工具内的空气污染被纳入环境公益诉讼的范围，取得了比较大的突破。”

　　众所周知，高铁列车包括厕所在内的任何部位都禁止吸烟，否则将引发列车不正常停车，行为人也会面临治安拘留等处罚。但普速列车却普遍设置吸烟区、提供烟具，并未禁止吸烟，造成严峻的空气污染问题。

　　由中国绿发会发起的这起诉讼，将“绿皮车”吸烟问题带入公众视野。作为此案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马勇希望能将它做成一个典型案例，“真正能对普速列车的全面禁烟起到推动作用”。

　　全国首例“普速列车”吸烟公益诉讼备受社会关注

　　2019年初-2020年1月，中国绿发会接到多位乘客反映，称带孩子乘坐普通客运列车时，遇到吸烟者在列车吸烟区、车厢接头处随意吸烟。

　　中国绿发会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遂进行现场调查和检测，分别乘坐中铁集团K42、K41列车途径北京站、沙城站、宣化站、张家口站，在近4小时运行时长内发现，车厢接头处设有烟具、贴有吸烟区标识，部分乘客不仅在吸烟区吸烟甚至还在卧铺洗漱区吸烟，无任何人进行管理和制止，且当时正值寒假，车上有较多未成年人。志愿者用随身携带的空气检测仪测量显示，车厢接头处有人吸烟后，车厢中部的空气污染指数严重超标。

　　今年1月份，中国绿发会针对“普速列车吸烟”一事，将中铁集团、中铁兰州局、中铁北京局诉至法院。1月4日，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正式立案，因这一案件是《民法典》生效后全国首例“普速列车”吸烟公益诉讼，备受社会各界关注。

　　中国绿发会认为，K42、K41列车由中铁兰州局运营，列车途径的北京站、宣化站、沙城站、张家口站是中铁北京局管辖的张家口车务段的基层运输站段，中铁集团作为负责全国铁路运输、统一调度指挥的国有公司，对K42、K41列车负有法定的监管责任和义务。但上述3家公司却放任所管理、监管的列车设置吸烟区，允许在列车内吸烟，造成列车内空气质量严重污染，应该承担环境侵权的法律责任，故将3家公司诉至法院。

　　在普速列车车厢连接处设置吸烟区是否符合现行法律规定？

　　立案后，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于1月9日告知了受理情况，并于1月7日告知北京市生态环境局，于2月7日告知国家卫健委、交通运输部、国家铁路局。

　　马勇介绍说，今年1月1日《民法典》正式实施，其中专门规定了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责任，新增生态环境损害的修复责任和赔偿责任，并将民事诉讼法、环境保护法中关于社会组织可以提起公益诉讼的规定也纳入其中。K42、K41列车途经的北京市、河北省张家口市，正是2022年冬奥会的举办地，如不禁烟势必将影响“无烟”冬奥会的举办。

　　对于中国绿发会的诉讼主张，3家铁路公司并不支持，均辩称“在普速列车车厢连接处设置吸烟区符合现行法律规定”。

　　据了解，目前国家层面对普速列车全列禁烟尚无统一的法律法规，这也就意味着普速列车禁烟尚无明文规定。有关铁路旅客列车的禁烟规定主要有以下两项：一是《铁路安全管理条例》第七十七条第十四款规定：“在动车组列车上吸烟或者在其他列车的禁烟区域吸烟的，由公安机关责令改正，处5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的罚款。”二是全国爱卫会等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在公共交通工具及其等候室禁止吸烟的规定》第四条第三款：“旅客等候室及运行时间较长的公共交通运输工具，可以指定吸烟的区域或设置有通风装置的吸烟室。”

　　中铁兰州局称，在普通列车上设置吸烟处，既符合相关规定，又是一种“人性化”的管理措施。在目前条件还未完全具备的情况下，需要社会各界的理解和支持，以便铁路企业稳妥有序推进列车控烟工作。

　　中铁集团则指出，案涉K41从北京到敦煌，全程35小时37分钟，其中从中卫站到武威站，两站之间用时长达4小时，若实施全列禁烟，不设吸烟区配备烟具，则烟瘾较大的旅客会选择在厕所内等隐蔽处吸烟，未熄灭的烟头容易引发火灾，影响旅客生命健康安全。

　　本案最终在北京第四中级人民法院的主持下进行调解。6月9日，中国绿发会收到案件民事调解书。其中，中铁兰州局承诺取消K41/K42次快速旅客列车内的吸烟区，采取对烟灰盒进行遮挡、封堵、改造等适当方式进行取消，以及不设置吸烟装置，并取消吸烟区标识，进行控制吸烟提示。

　　全面禁烟还有多远的路要走？

　　记者从国家铁路局发布的《2020年铁道统计公报》中获悉，2020年，全国铁路客车拥有量为7.6万辆，其中动车组(高铁)31340辆，占比将近一半。而据2020年5月31日，中铁集团发布的官方微博消息，目前已经有9家铁路局集团公司100列普速列车实施全列禁烟，同时还在积极配合相关立法部门，推进完善公共场所控制吸烟立法工作，积极开展铁路旅客信用体系建设，不断加强控烟管理和控烟宣传，努力推进普速旅客列车禁烟。

　　应该说，100列和全国普速列车的总数相比，还差得很远，这也就意味着全面禁烟还有较远的路要走。

　　在中铁集团看来，普速列车全列控烟需深入调研、循序渐进，因充分考虑地区差异、群体差异、铁路安全等因素，宜疏不宜堵。在目前条件还未完全具备的情况下，需要社会各界的理解和支持，以便铁路企业稳妥有序地推进列车控烟工作。

　　2019年7月，国务院印发《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明确提出“到2022年和2030年，全面无烟规定保护的人口比例分别达到30%及以上和80%及以上”。而全面无烟规定保护的人口，则是指“通过无烟立法而受到保护，避免在室内公共场所、室内工作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遭受烟草烟雾危害的人群”。

　　东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东南大学交通法治与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顾大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铁路安全保护条例》因历史原因形成的禁烟规则，有其时代烙印。但现在，随着车型的普遍更新，公众理念的转变，特别是当前“无烟社会”已成为一种公众共识，北京、上海、杭州等地也陆续出台控烟条例，在室内公共场所、工作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实施全面禁烟。

　　“在这种背景下，普速列车全面禁烟更应‘提速’。”顾大松认为，相关主管部门应尽快完善相关法律，推动在列车上普遍禁烟的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