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怡珊：仙鹤起飞的地方——扎龙保护生物多样性二三事
时间:2023-11-21 15:05 来源:中国环境APP 作者:徐怡珊 点击:次
|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每天背诗已经成为年近90岁父母的一种乐趣，与其说背诗，不如说是对家乡情感的一种寄托。爸爸还将一句诗改成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扎龙”。诗中的“扎龙”，有爸妈讲不完的故事，因为那里是仙鹤起飞的地方…… 扎龙自然保护区临时办公室 为了保护丹顶鹤等鸟类资源及扎龙湿地生态系统，1975年，国家成立了“齐齐哈尔嫩江丹顶鹤数量资源调查队”，爸爸有幸被选入调查队。爸爸当年听郑作新老师讲，丹顶鹤非常珍贵，一只丹顶鹤或两只丹顶鹤蛋在国外就可以换一辆小轿车。哪里有丹顶鹤，就说明那里的自然环境非常好。从那时起，爸爸就在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一定要保护好丹顶鹤！保护好丹顶鹤就是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也是一种保家卫国！”  扎龙湿地 陈寿安摄 1979年，国家批准成立了新中国第一个丹顶鹤自然保护区——黑龙江省扎龙自然保护区。一切从零开始，连间办公室都没有。保护区成立后，爸爸决定腾出自家的一间土房作为“扎龙保护区临时办公室”，原本不富裕的我们一家三代七口人就都挤在仅剩的一间屋子里，分睡在南、北炕上，不但没人说过一句抱怨的话，有时还要把热乎乎的炕头留给需要保暖的小鹤们。 保护区成立之初，没有住处，没有自来水，没有电，甚至想吃一顿白米饭都要等到“过年”，因此根本没有人愿意到这个条件极其艰苦又远离城市的地方来工作。那时老百姓吃饱肚子是最重要的“大事”，更没有什么环保的意识。捡食鸟蛋、猎捕鸟兽、烧荒、随意割芦苇等行为时有发生，对鹤等鸟类的生存造成很大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确保丹顶鹤成活并进行丹顶鹤的人工繁殖等更是难上加难。这期间，在没有任何前人经验可以参考的情况下，爸爸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一方面要跑野外调查了解丹顶鹤的分布和生存状况，一方面还要每天观察了解记录鹤儿们的生活习性，给受救助的小鹤保温、饮水、喂食、治病。当时在没有任何保温设备的情况下，为了创造丹顶鹤人工孵化条件，爸爸琢磨出了“肚皮取暖”“棉被保温”等办法。 妈妈对爸爸的工作全力支持，不但家里的事情全部包揽下来，还要帮爸爸忙保护区的各种事，哪里缺人，妈妈就冲向那里。妈妈那时不仅要照顾年迈的奶奶，还要每天干农活、养鸡、种地、给我们做好三顿饭，甚至冬天推苇子这种重体力活都是妈妈干。保护区刚开始招不来人时，妈妈就是爸爸免费的全能助理，打扫卫生、给小鹤喂水喂食，甚至“接待”工作也归了妈妈。那时从城市到扎龙交通也不方便，到保护区来的调查人员及各种办事的人吃住都挤在我家里，我们几个孩子就自觉到同村的姑姑家住。没吃的，妈妈就用玉米面粉变着花样做出“椒盐大饼子”和一种叫“沸果琪”的满族人偏爱的疙瘩面汤，非常好吃。妈妈现在回想起来很是感慨，说那时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不仅不要公家一分钱，连借用保护区的一块窗玻璃都要尽快还回去。 当初为了给保护区的新员工找住处，妈妈到扎龙亲戚和老乡家一户一户去沟通，宣传建保护区和保护鹤的意义，妈妈的诚意感动了很多村民。有几户村民把自家的房子腾出来免费给工作人员住，有的保护区员工一住就是几年，彼此都处成了很好的朋友。在爸爸妈妈的带动下，村民们也渐渐认识到保护鹤的重要性，有的村民自发来到位于我家的保护区临时办公室帮助担水、修房子、搬家；有的村民发现哪里有人抓鹤、哪里有鹤被狗咬伤、鹤巢被荒火烧等，都会第一时间跑来告诉爸爸；有的村民后来还成为了优秀的丹顶鹤饲养员。 说起扎龙保护区的成立，爸妈时常感慨：“扎龙村民淳朴善良，为了鹤类保护都是做了很多贡献的。” 丹顶鹤“一只都不能少” 1978年的一天，爸爸从野外回来时，发现准备配合拍摄科教电影的两只鹤不见了。爸爸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丹顶鹤保护的科普宣传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关键时刻可不能把“演员”丢了啊！根据当地居民提供的线索，爸爸来到一群扫碱农民的住处。费尽口舌说了近两个小时，力陈这两只鹤的重要性，有一位大叔实在不忍心，就悄悄地把爸爸拉出屋外说：“两只鹤已被姓崔的村民抓走了。”于是，爸爸一路趟水过河，从唐土岗子经七德胜窝棚到田陶岗子，再到林甸，徒步走了大约五十里路，找到这里的大队书记，在爸爸和大队书记两个人的追问下，这个村民才说，鹤已经被卖到了公园。当时，天已黑，爸爸只好在大队部里窝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又冒雨赶回市里的林业局，顾不上衣服湿透，裤脚和鞋子满是泥，跟林业局的郭叔叔一起赶到公园，将两只鹤救了出来。 扎龙保护区仅有的几只丹顶鹤，不仅是中国第一部丹顶鹤科教片《丹顶鹤的一家》以及电影《飞来的仙鹤》的“演员”，更是研究丹顶鹤习性及半散放饲养、在自然条件下野外成功繁殖等科研工作的基本保障，尤其是1981年开始进行丹顶鹤的人工孵化试验研究以后，每只鹤都具有自己独特的科研价值。为了寻找飞失的丹顶鹤，爸爸常常十天半个月奔波在野外。渴了，喝一点河水；饿了，就啃一口母亲给他带的干粮，干粮吃完了就在一些渔民的窝棚里要点吃的，实在找不到吃的，就拿出包里寻鹤用的生玉米就着雪吃；困了，在渔民的窝棚里借个角落打个盹儿……那些年没有孵化设备，保护区经常断电，为了给鹤卵保温，爸爸经常会将鹤卵放在肚皮上，盖上被子，靠自己的体温维持鹤卵孵化的恒定温度。  父母与鹤 1984年5月，两对人工饲养丹顶鹤在野外自然环境繁殖、产卵、孵化成功，这不仅在国内外尚属首例，而且为扩大丹顶鹤野生种群数量奠定了基础。扎龙保护区上上下下一片欢腾，第一代创业者的艰辛和汗水终于有了收获。在这段最难忘的日子里，爸爸、妈妈，以及现在已去世的姐姐、哥哥一起参与了拍照、量卵、记录、喂食、看护等工作。哥哥是被爸爸临时叫来帮忙的，其间还被繁殖期的鹤叨伤了眼睛。 扎龙湿地孕育着约270种鸟类、468种高等植物、46种鱼类及丰富的昆虫和兽类等生物资源，是松嫩平原保留最完整、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湿地生态系统，是我国重要的物种库和基因库。1987年，扎龙保护区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1992年被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2013年被评为“十大最美湿地”，2020年获得“国家生态环境科普基地”称号。一代又一代扎龙人，以“饲养员”“训飞员”“巡护员”“监测员”“环保志愿者”等各种身份忙碌在扎龙湿地的每个角落，继续在扎龙湿地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不断谱写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丽画卷！ 作者系中国环境监测总站编审 (责任编辑：wx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