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个村子，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老人，由于缺少劳力，就连地都快没人种了。村长心急如焚，想尽办法要留住年轻人。见后生小子喜欢重金属摇滚，遂心生一计，在村里组织起了乐队，并张罗着办一台演唱会。结果仅剩的年轻人里没有响应的，乐队成员几乎都是些老家伙，磕磕绊绊筹办起来的演唱会在青年中也难有什么影响。
    以上故事情节见台湾电影《海角七号》，这是好多年前的一部片子了，据说还得过金马奖。当初看的时候就有种震撼，感觉在台湾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正在我们这边发生着，颇有股子“苏联老大哥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的劲道。那时候我住在北京昌平一个名叫桃林的村子里，感觉空气清新地美水好的同时，对村里的卫生状况也有些自己的看法。例如在苹果花开的季节，村子上空弥漫着的花香里夹杂着一股恶臭，那是刚给果树施了一遍农家肥的结果；大粪熏久了会脑仁疼，心情也是糟糕之极。桃林盛产的红富士苹果能在北京的市场上卖出大价钱，但一大家子指着几亩果树过活显然有点紧巴巴的，漫天的恶臭也把年轻人都熏跑了。收入高，劳动环境好，城里的工作谁不向往呢？
    北方发生的故事同样也在南方上演着。今年夏天我去温州的雁荡山、楠溪江一带走动，清晨到田间散步，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告诉我说，这里平均每人两分地，种田仅够口粮和吃菜，别的用度就得另想办法了。而且你还不敢生病，一场病下来能让你倾家荡产。政府也不是没想过办法，村前的路就是县里花钱修的，想靠着旅游给村民增加点收入。但村子小，景点也不大，要不了半天就看完了，根本留不住客人。留不住客人就留不住本村的年轻人，很多人跑温州甚至北京上海去做生意或打工，留下来的老人在替子女看孩子。
    北京的郊区和温州的山区生活水准远高于那些偏远地带的农村，富庶的长三角水乡也非西南、西北的穷乡僻壤可比。可就算是昌平下面的村子里，新农村建设也看不出多少端倪来。我住过的那个村子里，前些年地产狂潮时期把沙子价格抬得很高，本地的、外地的人联手，把上百亩果园硬是挖出了一个大坑，高潮时期竟是浩浩荡荡开着挖掘机来挖沙子，挖地毁林的技术是不是山东蓝翔学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大多数村民种苹果为生，种粮种菜仅供自己享用，所以粮食和蔬菜侍弄得马马虎虎。山坡上有一大块地守备森严，在那儿上班的人都凭证件出入。我问村民何以这处弄得那么神秘，村民说，韩国人把那块地租了下来，在那里种菜。我很不以为然：种个菜有必要搞得那么劳师动众的？村民说你可别小瞧了种菜，人家种菜不用化肥和农药，施肥全用农家肥，除虫全靠人工和土办法。他们的菜都供应韩国使馆和大的商社，论起价钱来，一斤绿豆芽得卖15块钱。韩国人选址选在这里就是看上了这里的水好，无污染，还免费。尽管水不要钱，他们还是采用喷灌，不像山下的农民浇地都是漫灌。所以，一到用水高峰的春夏，村子里经常断水。
    建设新农村的口号我们喊了很多年了，水利设施道路建设也投入了不少资金，农村的变化多少还是见得到的，但为什么还是留不住年轻人呢？居住和生活环境为什么还是那么差呢？相较之下还是犯懒，不肯下力气。韩国人的菜地就在附近，为什么不好好学学呢？韩国人的泡菜卖得比肉还贵，台湾果农的水果占据了大陆高端市场，出国考察的官员难道就没学来一星半点？我下乡那阵农村曾经推广过农用沼气，那东西确实干净好用还无污染，对南方能源匮乏不失为解决之道；可农用沼气仅仅停留在试点阶段，喧闹一阵后就无疾而终了。为什么不往下推广呢？有关方面也没给出个说法。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负责新农村建设的官员都去乡下住，这样，就算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居住环境，这些官员工作起来也有动力了。否则，只停留在口号阶段，还不如《海角七号》里的那个村长呢！照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这疙瘩可以叫作海角八号了。